Saviour(16)
第十六章
“小心点,里面是瓷器——”
“好的,好的。”
搬运箱子的工人们在身后不知疲倦的来回穿梭。
妈妈在一旁打着电话,同时充当指挥,忙的焦头烂额。
午后的阳光,越过细间格照射在我的脸上。
一边想象着自己的面目成为斑驳的画板,一边用手扒着栅栏,向缝隙的另一侧张望。
妈妈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。
“Lillian?”
我转过来。
“妈妈现在有点忙,要出去一趟,你不要乱跑,乖乖等妈妈回家。”
乖巧的点了点头。
回身继续扒着栅栏。
她在身后轻轻地叹息。
我 不是一个“正常”的孩子。
不知从何时起…总之,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了。并非是智力上的问题,我甚至比同龄的孩子要优异许多,而医生们的结论是自闭症。
但对我来说,只是从某天清晨醒来以后,感觉不一样了而已。
那种感觉…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——之前的记忆,全部都遗失不见。父母,老师,身边的所有人事物,都变得陌生起来。
内心宛如一个巨大的空洞。
不必探索,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。
不开口,并非是不能,只是觉得和这个世界难以沟通,被强烈的孤独感所包围。
同龄孩子的游戏我无法参与其中…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该融入那些幼稚的游戏里。
不合群的小孩,渐渐的,就不会有同伴愿意靠近。
爸爸妈妈尝试了各种方法,终于接受这个现实,无奈的决定转学,换一个新的学校,一个新的住所。
这就是为什么,现在我在这里。
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,天色渐暗。
栅栏外的世界传来一些响动,另一边的门开了。
“爹哋,爹哋,我们晚上吃什么。”
“昨天不是说想吃碗仔翅嘛。”
“好耶哈哈哈哈。”
小女孩双手搂住父亲的脖子,男人温柔的抱起她,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子。
碗仔翅?
有那么好吃吗?
好吃到可以笑得那么开心。
天很快就黑的彻底。
那串笑声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。
星星还没出来。
我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,转身回了家。
家里一个人也没有,工人们也早已离开,冷冷清清的。
微波炉里有热好的三明治。
我端着盘子上楼,翻出一张报纸,开始做上面的数独游戏。
提起数学,就绕不过毕达哥拉斯。
除了为人所熟知的数学家、哲学家的头衔,他同时还是一个希腊神秘宗教的创始人。
毕达哥拉斯教的教义受到奥尔弗斯教影响,认为一切生物都有灵魂,并处在不断的轮回之中。
这位教主认为数学是净化灵魂的最佳方式。
他将1到10的数字赋予了不同的意义,由1进而构建出一对矛盾——奇数和偶数。又有奇数和偶数衍生出一系列对立的范畴:有定形与无定形(有限与无限)、奇数与偶数、一与多、右与左、雄与雌、静止与运动、直与曲、光明与黑暗、善与恶、正方与长方…使用鹅卵石来记数,一个鹅卵石代表一个点,两个鹅卵石,两个点,形成一条线,三个鹅卵石构成一个面,四个鹅卵石表示一个立体。火是四面体,土是六面体,气是八面体,水是二十面体。就这样,在「数」的作用下,从点、线、面、体,到火、土、气、水,最终形成了万物。
这些先进的、形而上的观点使得他的信众将他奉为先知,并陷入了对于“数”狂热之中。
人们总是渴求某些高于自己的东西来信仰,从而达到拯救自身的目的。但由信仰集成的凝聚力既可以带来庇护——庇护志同道合者,也可招致毁灭——毁灭一切异端。
希帕索斯的悲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
一切要从毕达哥拉斯的伟大证明:毕达哥拉斯定理——斜边的平方等于两个直角边的平方之和——说起。
证明本身没有问题,问题出在毕达哥拉斯的立教之本:
「宇宙一切事物的度量,都可以用整数和整数之比来表示,除此以外,再没有什么了。」
他的学生希帕索斯发现这个理论对等腰直角三角形不适用。
边长为1的正方形,其对角线长度是多少呢?
希帕索斯在整数和分数里找不到答案,这说明除了整数和分数,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“新数”。
它们无法被整除,不能被“测量”,不会循环,没有长度,毫无规律。
希帕索斯的发现,第一次揭示了有理数所对应的数轴上存在着不能用有理数表示的「孔隙」,虽然这种孔隙被后人证明多的不可胜数,但在当时,无理数的发现引起了数学史上的第一次危机,对于毕达哥拉斯的信众们带来的冲击更是毁灭性的。
希帕索斯因此逃亡,最后被愤怒的教派成员投入大海。
看来,数学并不能真正净化人类的灵魂。
人类的真实面目,究竟是丑陋,还是高尚呢?
飞速填完最后一个数字。
起身拉开窗帘,打开窗户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。
对面二楼的灯亮着。虽说是独立的小型别墅,但楼间距并不宽敞。
赶紧把窗帘拉了回来。
从窗帘闪漏的缝隙里,可以隐约瞥见对面的蓝色房间——天空一样的淡蓝色,在暖黄色灯光的渲染下,十分温馨。
晚餐时分见到的那个小女孩背对着窗户,似乎正一个人玩着什么游戏。
她高高举起的手投射在墙上的影子,像极了一只在天空中翱翔的雀鸟。
不知疲倦的飞翔。
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。移开视线,将窗帘严丝合缝的拉好。
这晚,我做了一个梦
天蓝色的梦
【未完待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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